乡村,一个距离城市很远的乡村,远到小时候的我不知道它距离城市到底有多远。这种远,是地理上的,也是心理上的。
那时是四年级下学期,我们班里来了一位老师,她,是的,是“她”,来支教的,从城里来。晚们这里的条件特别差,以前也来过几位教师,有男有女,都是嫌弃这里,没几天就离开了。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这样,看看吧,一头长秀发一袭长风衣,两只细皮嫩肉的手两只乌黑锃亮的皮鞋能在这里呆上几天呢?虽然我们渴望有老师给我们上课,但也不介意一位像风一样飘过的老师。
“她”代理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,刚开始我们以为她会嫌弃这里,或许她也是像大人们说的来这里镀镀金,然后蜻蜓点水般就飞走的,所以我们都称呼她为“她”。
第一节课,“她”的一头秀发扎成了马尾辫,和我们的马尾辫一个样式,就连扎辫子的皮筋也是和我们的一样,一袭长风衣也不见了,普通的碎花长衫下露出的手上贴着一片创可贴,“她”抬腿迈过门槛的那一瞬间,我们看见她脚上换成了一双平跟的鞋。我们以为她是装的。每次上课就故意左顾右盼窃窃私语,考试时故意交白卷,下课了就自顾处地玩耍,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,把她也当成风。我们这样做是为了气她走,气走一个不会在这里扎根的、来这里镀“金”的城里人。
“她”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冷漠。
那一天, 我们这间爷爷辈留下来的教室,在风雨中飘摇了几十年的老屋子终于表达了它的不满。当时,正在上语文课,是“她”的课,我们正在说话,有些肆无忌惮的说话,说得好不开心,而“她”正在讲课,我们正在说笑的学生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,“她”也没有注意到一根房梁正在摇摇欲坠。说时迟那时快,就在一瞬间,房梁折断了。伴杂着咔嚓声,房顶上的木梁和泥土铺天盖地向我们涌来。而“她”,像一只追赶猎物的野豹,扑到我们身边把我们推开。而她,被落下的房梁压在了瓦砾中。“她”救了我们,“她”毫不犹豫地救了我们。被吓懵的我们从惊恐中醒来,和闻讯赶来的乡亲们七手八脚地把“她”从瓦砾中抬出来送到最近的医院。到医院挂号时,我们才从大人们口中听说“她”姓“覃”。幸好,覃老师只受了点小伤。
而以后,我们对覃老师不再有偏见了。上语文课时我们个个正襟危坐,了聚精会神,考试时也不交白卷了。而覃老师也感受到了我们的心意,脸上有了笑容,我们的课堂上逐渐有了覃老师的笑声,我们的笑声,我们和覃老师的笑声。
覃老师、我们、我们的语文成绩,都和以前不一样了。为了与我们更好地交流,覃老师开始和我们聊天,学说我们的家乡话。当有同学身体不适时,覃老师是母亲;当学校有脏活儿累活儿时,覃老师是父亲。在课堂上,覃老师是覃老师,在课下,覃老师是姐姐。覃老师也会邀请我们去她的寝室,干净、整齐。床墙边搁物架上,有一只覃老师初来时带来的木箱,箱口钉着一支钉子,钉子的一半在木头中,钉子的一半在木头外弯曲了。覃老师不由自主地看看手,说木箱里钉着她的秘密。
后来,我升入初中来到了城里学习,一个离乡村很近的城里,近得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炊烟。而覃老师,也离开了那里,听说,覃老师离开时,一头长发一袭长风衣在微风中飘若仙女,两只细皮嫩肉的手抚过她所教过的每位学生的头顶,两只乌黑锃亮的皮鞋,踏过了那条泥泥泞泞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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